诗不孤,必有知己
2018-10-24   

【摘要】  以独特眼光与言语去观察、思考、表述和分享当下生存问题,并努力在数码化传播和影像语言日渐主宰的传媒世界中,顽强地为朴素的文字写作和永恒的艺术形态坚守应有的尊严和话语空间。人剑合一、诗剑合一、七人合一,我相信他们的终极追求还是天人合一,以生生不息的品格情趣和博大深沉的诗性生存,寄托着东方智慧在全球文明演化中的不懈追求。 . . .



诗不孤,必有知己
——《七剑诗选•序》
 
文/杨克


  据美国人口普查局估计,2018年元旦,全世界人口总数达74亿4444万3881人,熙熙攘攘,人海茫茫,反而人与人的相遇相知殊为不易;古往今来诗篇汗牛充栋,诗人之间从素昧平生到深情厚谊,更需要因缘;倘若恰好凑成了在东西方文化里都充满神秘感的“七”,更应该想象成蕴藏于深邃星空里造物主的安排,敬畏且感恩。龚刚,杨卫东,李磊,罗国胜,张小平,薛武,朱坤领,七位来自海内外的诗人,其中五个高校教师,一个高中高级教师,一个商海CEO,因缘而聚,心意相通,近年来在微信群交流频繁而热烈,在诗歌圈颇有异彩,最近终于合集出版,相信日后也将成为一段佳话。
 

  我一直好奇促成他们七人兄弟姐妹情谊的最大动因是什么。从古到今,文坛异视,诗人相轻屡见不鲜,所以应当是他们对彼此品格情操和志气趣味的赞赏和趋同性,至于相互之间翻阅旧作、品评新诗反而是确立友谊后的事情。而答案也许正浓缩在他们原有笔名之外、专为七人群体自命的别号:“剑”。
 

  剑在传统文化中被称为“百刃之君”,自古无数名士、贵族、将军和骚人墨客佩剑,以含智慧、藏内涵、怀气质的特性自喻,它形态修长光洁,气质优雅,品质刚毅。剑器名品繁多,剑式变幻灵动,没有哪种象征物比剑更适合烘托出诗人气质和作品。从孔子七十二弟子、屈原、杜甫、白居易、辛弃疾等,频频作诗咏,以抒平生凌云壮志,何况所有中国诗人的超级偶像李太白,更是人、诗、剑、酒、仙气浑然一体的完美形象。电影《七剑》导演徐克也说道,剑是中国武侠文化里面特有的精神代号,它所包含的哲学、修养跟聚集的技术,在世界文化中也是独有的,这话正道出了七剑诗人的心声。
 

  然而,古典诗人钟情佩剑、咏剑,却极少以“剑”为字、为号,也许是因为剑终究是形而下的“器”,不适合与人并举,宁愿选择梅兰竹菊、清风明月等意象。而七剑作为现代人,却突破古人的心理禁忌,加上受了梁羽生、金庸、古龙等大师的熏陶,开宗明义、落落大方地以此自喻。
 

  诗为心声,中国诗学提纲挈领是“诗言志”,“志”的丰富涵义应该囊括人对自然和社会的全部感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能再现生活记忆、记录心灵投射、寄托美好理想,并塑造个体的独特人格魅力,营造出“诗意地栖居”的生活形态。七剑,推崇的诗观是“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袁宏道和“诗者,心之声也,情性所流露者也”的袁枚的源流,他们曾明确表示:要不拘一格地抒写真性情,用心灵去观察和感悟世间万物,杜绝矫揉造作和无病呻吟,这是兄弟七剑的创作之道,在表达个人情感时,追求更为高远的立意,有意识地变小我为大我,赋创作以社会性的意义,或者把深刻的思辨和修行融入诗中。因而,人如剑,诗亦如剑,刚柔相济、收放自如,矫若游龙,翩如惊鸿,高尚的精神境界和纯洁的诗歌品质,两者相辅相成。七位洒脱随性、不落俗套的诗人,正是这样“结盟”,他们不是单纯意义的专业诗人,也不屑于当寻章摘句、雕琢词句的弱智腐儒,他们要做的应该是读万卷书、行万里书、阅万千世态风情而后化为诗篇、不吐不快的真诗人。他们的创作和交往就是为了共同将对人生、家国乃至宇宙的敏锐和关怀,转而激励将艺术激情和价值理想充分释放,投入到诗歌创作。七剑,正是他们对彼此人品诗品、人格诗格的高度认同和自我意象,以及这个亲密群体发展方向的总体定位。
 

  对他们粗有了解的朋友,很容易联想起阮籍、嵇康等竹林七贤的风采。的确,竹林七贤所代表的正是诗人,乃至更早一辈的建安七子所代表的建安诗人所标志的中国文人诗的确立,可谓是汉语诗人独立自由写作的起源。尽管中国诗歌史往往从《诗经》开篇陈述,但真正艺术自觉、创作自由的文人诗要下溯到魏晋南北朝,才明确将个体情感与审美追求置于政治性、民众性、实用性之上的。诗歌,抒情、言志乃至消遣、逞才的审美用途,开始超过宣教、礼仪的政治功能,成为属于文人自己得心应手、自我认识与表达的方式,其发展,推动唐诗登上高峰,更为重要的是,塑造了中国的士人、文人和诗人三位一体,这一在世界文化史绝无仅有的特性,自此两千余年不绝。
 

  然而,竹林七贤在当时就已经以“名士”而非诗人著称,实际上除去了阮籍、嵇康之外,流传于世的诗歌并不多,他们更多是作为哲学和广义上文化史的象征人物,以倡导“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理念和夸张放任的行为方式,作为对当时战争频繁的社会,对口头仁义礼教、实质杀戮篡位随时发生的政治生态的无声反抗。这样的生活方式和文学形式倘若套用在当代,既不合时宜也显得矫情,七剑诗人对于魏晋名士的理解和倾慕,必然是取其洒脱不羁,弃其怪诞乖张的。正因如此,七剑他们的交往聚会,与其比喻成魏晋南北朝贵族士人偏安于竹林里、山泉边的曲水流觞,心怀着对世态政局的孤愤幽怨,享受遗世独立的片刻安宁;不如联想着盛世长安这么一组画面:市井行旅车水马龙,番邦商客、异国胡姬和驼队马帮穿插在三教九流人群中,平民诗人们身怀佩剑和诗囊,从天南地北应邀而至,久别重逢或邂逅新知,畅饮时举杯,论道时击剑拍案,行令消遣时抚琴色飞,吟唱新作时畅快淋漓,聆听思索时扼腕屏息,灵感降临时快笔疾书,完全沉浸在真情至性的文化气氛中。事实上,这样的“青春诗会”在唐朝和千百年来,时至今日的文学史上演绎过无数次,斗转星移,场景、主题、人物和作品常变,但以诗会友的文化创作与交流形式,构成了诗人生活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如果说,诗人群体交往在魏晋还是特立独行的边缘行为,那么诗歌在唐代已经普及为官方民间都普遍推崇的高雅行为,文化交往的常态方式,受教育、有身份的行为标识。但凡唱和、赠答、宴会、告别、行旅、咏怀,乃至美刺、陈情、消遣、游戏……“不学诗,无以言”,诗人经常在聚会酬唱中,拿出新作分享,交流切磋,相互指正,有时候甚至是激烈竞技或严肃辩论,提升技艺的同时也深化情谊。
 

  稍加留意,七剑他们与我们许多诗人群体的创作高峰期、交往兴盛期乃至如今的结集出版,其时间段都在新世纪特别是近几年,我们身处的社会和文化环境:经济空前繁盛,教育普及,重视文艺,对外来文化的融会贯通,对文化遗产的继承发扬,当代创作者的自身努力突破,以及对于诗人最为关键的一环:那就是网络和微信群的诗歌理念和实践,相对包容宽松。
 

  唐代缔造了作为古典文学、文化至今难以超越的盛世高峰;而如今,互联网和手机带来的诗歌曙光渐渐喷薄而出,微信朋友圈和群里诗风兴盛、诗群绽放应是不争之实,七剑和许许多多诗人团体,拥有了自发(当然也主要得自费)的交流环境,当代诗人借助移动通讯,随时随地能和亲朋知己分享文字、声音和图像,远胜了古人靠鸿雁书信往来。七剑也不例外,除了偶尔的当面聚会,其诗歌交流更主要靠的是每天线上交流。他们建立“七剑下天山”微信群,虽然天各一方,却能时刻互晒诗作,切磋诗艺,经常发表、交流对诗歌、诗学和世界的理解和看法;偶尔也相互和诗,或者诗歌接龙。他们沉醉其中,苦心孤诣,互相鞭策,不断尝试各种体例,探索各种风格,糅合各种要素,甚至可以说呈现了一个有共同创作导向,有核心人物乃至具标志性作品的群体。
 

  不少诗人曾在朋友圈里浏览过他们那组亦庄亦谐的喝酒打油诗,但倘若只凭这个去想象他们的创作内容,那是低估了他们严肃的诗歌品质和多样化风格。“得其意,忘其形”, 他们身上焕发着古典诗人交往的风采,却没有拘泥于流俗地攀模古体格律诗词,或者简单地重复聚会里酬唱、同题同律的集中写作。如今面世的这些诗作,虽然署名一人,不少作品其实在创作和修改过程中经过七人互相点评,反复修改而成,而且其创作灵感、生活素材等也往往是分享交流所得,说是七人精神上协力共同谱写,也不为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从事外语教学,作为专攻中西翻译、文化交流与比较研究的他们,业余坚持着现代新诗的个人化写作,以自由诗为主,兼攻组诗、仿古诗、乃至汉俳等。据他们自己小结,七剑性情各异,却无一例外像呵护圣杯一样虔诚热爱诗歌,在学养和诗歌理念上,也有许多相通之处。其中,论剑、柔剑和灵剑都重视佛道修行和思辨;问剑和花剑都长于叙事,善于写长诗,常写乡土和民间题材;断剑和霜剑都追求简洁的句式和唯美的意境。我们也可以从灵剑的《七剑诗行》和霜剑的《七剑饮酒诗》这两首,集中概括地看到他们眼中兄弟们的生平际遇、创作特色以及欢聚畅饮场景。通读诗集后我们会认同,他们创作的确有如武林高手“以气御剑”,神采飘逸、不拘一格又浑然天成、直指人心。因而在他们的诗歌中,强烈地流露着当代中国人对中国式问题的洞察、对中国式生存的慰藉、对中国生命的守护和热爱,甚至于在更宽广、更深邃的维度去开掘诗性、灵性和神秘性的精神世界。
 

  因而,七剑的创作也是当代汉语写作者的一个缩影,新诗承担了以百年光阴实现三千年古典诗歌传统涅槃重生的艰巨任务,没有也不可能与传统遗产割裂,在继承中改造、在批古中复古,实际上延续着自春秋以来时移世易、波浪式向前发展而未曾中断的汉语诗歌发展史,并且“永远在路上”。当代诗人在保留汉语诗歌节奏鲜明、格式和谐、意象含蕴的基本美学追求的基础上,拥有了较之先贤更为广阔的诗化对象、跨文化的创作参照,拥有了古典诗人不可能有的生活形态、知识体系、思维方式和生存意识,包容着博大胸怀和社会责任感,承载着更丰富的内涵,诸如自由、理性、博爱、和平、公义、真理等核心价值。
 

  正如金庸世界的全真七子“天罡北斗阵”或者武当七侠“真武七截阵”,让本就功力不凡的剑客联合激发促更加奥妙无穷的威力,七剑,他们每一位诗歌创作都达到或接近了优秀诗人的境界,他们选择合集出版,既是对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珍重,也触动我们对个人诗集难以促生的感动和思索。七人一心,七人一书,七组志趣相投又风采各异的文字线条,融合为照亮生活和历史的诗歌长虹,在广袤明朗的心灵世界盘旋交织出灵动溢彩的多维空间。借用系统科学的术语,这本诗歌合集发挥出独特的协同效应,“涌现”出个体诗集不具备的新属性,诗集凝聚了诗人们以诗歌为初心和归宿,建立并一直维系着友情,并通过珍而重之地出版发行,分享到更广阔的朋友圈和文化圈。他们通过审美式的把握和升华,传达对自己、他人和社会的整体认知情怀。这部诗集,就不仅是几位好友的诗人创作史、聚会史,也将是一部属于诗歌新的微型的思想史、文化史。或者当代诗人的交际史,一种生活范式。
 

  诗歌,作为人类共同的语言艺术和精神空间的重要坐标,无论其创作过程何等孤独和何等个性,最原生和最持久的动力依然是与惺惺相惜的知音人分享,同时不介意向一切具善意、具包容力的新朋友随时敞开。这本诗集的读者当中,诗人、评论家只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业余创作者和无论出身文理科的文学爱好者。他们能透过诗集,体验日常生活里的浪漫,好友欢聚的尽兴,面对庸俗与荒诞的自我解脱,缅怀乡土与往昔的温馨,面临困惑与抉择的从容,悲鸣苍生的坚毅,守护理想的倔强,从而不断契合出多种人生际遇和感悟的共鸣,真切感受起这个时代依然相信真善美的知识分子群体的精神风貌。
 

  跟七剑一样,读者们作为置身21世纪生存世界的当代中国知识分子,既继承了丰盛的历史文化遗产,也拥有了更开阔的国际文化背景,以独特眼光与言语去观察、思考、表述和分享当下生存问题,并努力在数码化传播和影像语言日渐主宰的传媒世界中,顽强地为朴素的文字写作和永恒的艺术形态坚守应有的尊严和话语空间。这也正是我乐于为之作序并向读者推荐的最大原因。甚至,更本质而言,人剑合一、诗剑合一、七人合一,我相信他们的终极追求还是天人合一,以生生不息的品格情趣和博大深沉的诗性生存,寄托着东方智慧在全球文明演化中的不懈追求。
 

  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我要说,诗不孤,必有知己。
  人生不可一日无诗歌,更不可一生无知己。亲爱的朋友,你准备好翻开诗集,开启邂逅之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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